與當年看完《藍宇》一樣,對主角的情感迴盪且唏噓不已,兩位導演都用作品告訴世人,愛情的模樣。
這是一個發生在義大利鄉間,80年代的純愛故事。
生長在高知識份子家庭中的Elio,與向教授父親學習的研究生Oliver,兩人之間相互吸引、探索、熱戀、分手的故事。
電影由文青手寫體與傾洩而下的鋼琴聲展開,Elio原本對於每年不同來訪的研究生,只是定位成又要霸佔他房間的討厭鬼,但今年這位來自美國的Oliver很是不同,外型亮眼、幽默熱情,周遭的朋友都很喜歡他的帥氣大方,連鎮上的小酒吧他也能自若的加入打牌行列,電影的前半節奏很慢,慢到我觀影時都搞不清楚,Elio是在暗戀他嗎?
Elio開始注意起這位帥哥的動態,他注意起他的大衛之星項鍊,注意起他跳舞的模樣,注意起身旁的朋友被他迷得團團轉,他也搞不清自己怎麼的,"討好"般的向他推薦女孩子,換來的卻是Oliver生氣的說他喜歡自己來。
兩人的情感好像是從這裡開始發酵的,媽媽也察覺到了他們互相吸引的氣氛,對著Elio說,Oliver很喜歡你喔,Elio開始感到茫然,媽媽念了七日談中,公主的故事,Elio說著:It’s better to speak or die?。他跟父母說,他沒有勇氣問出這個問題。
但他的舉動不是這樣,在義大利的鄉間,兩人騎著單車徜徉在一片綠意之中,Elio自由開明的家庭,給了他勇氣開口問Oliver:
Oliver: Well, you seem to know more than anyone else around here.
Elio: Well, if you only knew how little I really know about the things that matter.
Oliver: What "things that matter?"
[long pause]
Elio: You know what things.
在美麗的小溪旁,Elio情不自禁的第一次親吻了Oliver,我開始感受到整部電影情慾般的若有似無與魔性般的張力,就是從這溪畔初吻開始。
Oh, to see without my eyes
The first time that you kissed me
這段《Mystery of love》的歌詞道盡了這夏日午後的旑妮。
Oliver的眼神說明了他的壓抑,他也對Elio有感覺,但可能過往的經驗告訴著他要克制……
I know myself, okay?
We act properly
Oliver避開Elio,Elio也回過頭去找著女伴Marzia,但在初嘗雲雨後,他還是回到房間一遍遍的寫著給Oliver的小紙條,
I can't stand the silence.
I need to speak to you.
於是,謹慎的Oliver終於給了他回應:Grow up, I'll see you at midnight.
兩人的房間很有趣,重看的我才看懂兩房的隔間,Elio暫住的客房與Oliver的房間相通,但Elio會先走進浴室,因此在那些Elio痴痴等待Oliver的夜晚,他會在床上靜靜聽著Oliver在洗手間的動靜,幾次期待又幾次失望。
這天晚上,他們終於一起走進原來屬於Elio的房間,輕聲細語,又有著剛確認心意的甜蜜興奮。
Can I kiss you?
Yes, please.
於是情意再也不用壓抑的奔洩而下,兩人盡情的探索著彼此的身體,
Oliver心滿意足的看著Elio,說出了那一句:
Call me by your name, and I'll call you by mine.
攝影用了倒視的方法,讓我一直看著Elio嘴角往下的笑臉,兩人捉迷藏了整個夏天,總算到這晚確定了彼此的心意。在女孩子面前自在主動的Elio,在Oliver面前卻像個小男孩般的緊張與羞怯。
一夜之後,緊張不確定的反而成了Oliver,他看著醒來後的Elio自然的神態,換他開始擔心是不是只是少男的新鮮感?
整個夏天的猜測終於得到肯定的答覆,我想Elio應該是心滿意足,他帶著Oliver去游泳,換Oliver患得患失的問著,你會後悔昨晚嗎? Elio帶著笑意的說:No~
兩人步入了熱戀的階段。
那天早餐,Elio渾身散發著動情且炙熱的光芒,戴著墨鏡出現在餐桌旁,與平日不同的,他主動親吻了父母親的臉頰,頸上那條大衛之星的在陽光照射下閃著光芒。
他騎著車往鎮上的Oliver奔去,他直白著說著,我想要跟你在一起,Oliver一笑,問他,你知道我很高興昨晚我們睡在一起嗎?Elio說,不知道。
彼此對心意的肯定像是滿溢,兩人在大街上幾乎十指緊扣,Elio感受著剛剛輕碰的指尖,問,你開心我來找你嗎? Oliver笑,如果可以我現在就想親你。
後來我最喜愛的,是兩人在夜半的陽台上聊著,在探索的過程中他們釋放著只有自己懂的訊息,Elio抱怨著他們浪費了許多時間,Oliver說我有給你暗示阿,但你的反應讓我覺得你沒有意思,兩人相視而笑,甜蜜熱吻。
開明的父母是整部電影超越光影與鄉間美景的夢幻之處,離別前的蜜月旅行是他們給兒子的禮物,兩人在無人之地喊著彼此的名字,盡情歡笑與感受氣息是訣別前充滿情慾的味道,80年代那個不論中外,同性戀對大部分的人而言還是禁忌之詞的世界,他們把握最後時光,大笑跳舞,親吻著彼此身軀烙下印記。
車站前的緊緊相擁,Oliver有別於和教授夫婦告別時的熱情,他們只是把握最後一次觸碰的機會,Elio不自主的將手舉起碰觸著剛熨貼過對方身體的頸部,Oliver坐上火車,不是像那時開心的揮手道別,只是微微側過頭,再看了一眼Elio,火車起駛,Elio的夏天初戀也結束了,回到家裡,每一處都留下了他與Oliver的點滴,他是被留下的孤單身影。
爸爸的箴言是看兩次都讓我落淚的地方,
溫暖的爸爸說著,
「你的人生由你決定,我不是一般人想像的那種父母,我希望你享受你的每一刻。」
「為了迅速治癒,我們狠狠折磨自己,逼迫自己不去感受,最後終於變得心靈枯萎。別去扼殺那些情感,也別抹滅那些喜悅。」
道出了整部電影最想傳達的宗旨。
夏天過去,白雪降臨,這天,Elio接到來自Oliver的電話,
他開玩笑的問,你是要跟我說你準備結婚了嗎?
Oliver答,是阿,明年春天吧,教授夫婦聽了後嘆息著對看一眼,
Elio跟他說,我父母親知道我倆的事了。
Oliver說,我也這麼想,因為你的父親待我如家中一分子,像是女婿一般。
你很幸運,如果是我的父親,可能把我送進矯正中心了,
整部電影中唯一提到的社會壓力是結尾的電話問候。
最後,Elio對著話筒那端的Oliver喊出了自己的名字:Elio、Elio、Elio、Elio、Elio....
Oliver久久才回了一句:Oliver,I remember everything.
上一次看到情感流動這麼自然細膩的電影是什麼時候了呢?導演為許多影評所盛贊的莫過於充滿情感卻不低俗的拍攝手法,兩位男主角精準的選角以及渾然天成的化學反應,去除世俗的所有影響後,帶給觀眾一個純粹的愛情故事。
就像劇中的爸爸說的,我們曾經急著去消除那些情感帶來的傷痛,卻忘了享受在當下,享受著這些曾經有過的愛情,那些苦與笑、淚與痛可能都是人生中唯一一次的感受,許多觀眾看完後想起的都是初戀的感覺,或者,是生命中最痛徹心扉的那次失戀,許多看過原著的觀眾說著,好像少了原著中許多直接的情慾描寫,但我自己很喜歡這樣點到為止的影像呈現,因為整部電影的氛圍與兩位主角的演出,將若有似無的情愫、逐漸升溫的在意、眼中只有彼此的熱戀眼光,透過南歐夏日明媚的陽光,灑向螢幕,炙熱又溫暖的照在觀眾身上。也因而才能讓觀眾體會到,這是屬於許多人都曾經擁有的,愛情的模樣。
記得當我看到兩人初夜,陽台上,鏡頭特寫著Oliver夾著煙的手慢慢握向Elio時,我感受到了曾經看到喜愛之人那種心跳漏拍的節奏,Elio走進房間的緊張,很想靠近卻又小鹿亂撞的表情,你知道Oliver是他真正喜愛的人,所以他還是喜愛用雙足踏在他的上頭,慢慢享受肌膚碰觸的親密感,而不像跟Marzia在一起時,像是公式化的激情。
Timothee Charlamet這個全新的臉孔讓全世界的觀眾看到了少年的情竇初開,自然的表情與毫不做作的情感,演活了原著中那位纖細又才華洋溢的Elio,身為美法混血兒,自小在紐約長大,在這部歐洲味道極濃的電影卻毫不突兀,尤其是片尾對著火爐數分鐘的哭泣,在紅光瑩瑩下時而悲傷時而微笑又難掩痛苦的神情,搭配著後頭家人準備晚餐的碗盤碰撞聲,將Elio複雜無助的心情表露無遺,收尾既溫柔又給了這個夢幻故事一個寫實的結局,而Timothee不造作的表情向世人宣告一顆閃耀新星的誕生,亦一舉入圍金球獎及奧斯卡最佳男主角。
(很想對比的是2017大放異彩的法國電影《BPM》主角Sean,Nahuel Perez Biscayart完美演出了Sean對生命的熱情與自身魅力,讓我覺得更像個好萊塢電影男主角。)
另一位男主角Armie Hammer,此前對他的印象停留在《社群網戰》的哈佛雙胞胎,以及《強‧艾德格》中李奧納多的好朋友,只記得在《社群網戰》中他帥氣的模樣,以及一度以為他真的是雙胞胎。導演Luca在許多訪談中都有提到,他不是很習慣去對已在線上的演員試鏡,而Luca在《社群網戰》之後就跟Armie見過面,但直至此部電影才找了Armie出演來自美國的Oliver。
Armie的金髮碧眼,舉手投足的風趣幽默及瀟灑,莫怪乎Elio會對他一見鐘情,我在二刷時才發現,前半部看似生活的絮語,其實都藏著Elio的試探,第一天早餐Elio就發現的"大衛之星",他發現Oliver知道他不知道的小酒吧後摘下墨鏡的興味盎然,和父母親抱怨"Later"的無禮,對慾望的嘗試,偷偷看著Oliver換著褲子的模樣,發現周遭的朋友都對Oliver感到興趣,看著他與女孩在舞池中的熱吻若有所思的抽著悶煙,由於原著的角度是Elio的第一人稱,Armie自己也在訪談中說,其實關於Oliver的心境轉換線索不多,所以當Elio對著Oliver講起七日談中公主與騎士的故事,Oliver一閃而逝的猶疑表情,才漸漸發現Oliver對Elio的喜愛。
在廣場的一鏡到底(導演說是Armie建議的),在溪畔的親吻和保持克制,都會發現Oliver開始釋放對Elio的情感,雖然相較原著中的24歲研究生,此時的Armie視覺與實際年齡已大了許多,但他與Timmy的化學反應,在電影後半部兩人確認心意後,細微的表情更是令我讚賞!
初夜後的早晨Oliver看著Elio忽然冷漠的擔心、苦笑,對著他問:你會後悔昨晚的事嗎?在廣場上笑意滿臉的問,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? 如果可以我現在就想吻你。最後的旅行與Elio釋放般的擁吻與呼喊彼此名字,車站離別時想看又不敢看的眼神,Armie Hammer都詮釋的相當細膩,這部電影算是重新認識了這位已在線上多年的演員,很希望未來的他能有更好的發展。
最後想提的是飾演父親的 Michael Stuhlbarg,許多人都為電影結尾那段父親的獨白感動,我也是,看了兩次都在這個地方落淚,尤其是那句"Your life is your business."這段略顯夢幻卻充滿善意的對白,平凡中見真功夫,Michael Stuhlbarg將這段台詞深化吸收,轉化為包容兒子所有的Perlman教授口中說出,感動了無數觀眾,我想這不僅僅是用在包容孩子的性向,而是在面對孩子的徬徨無助時,如何正面去理解他們的選擇。
就像Michael Stuhlbarg在訪談中分享的,他會走上演員這條路,他的父親在他高中時鼓勵他的話是很重要的因素,也讓《以你的名字呼喚我》不只告訴世人愛情的悸動與美好,更傳達出了每段感情的真摯都值得被珍視。
《Call me by your name 以你的名字呼喚我》,是多年來少見令我心悸的電影,也是《藍宇》《斷背山》問世多年後看過最令人難忘的同志電影,Sufjan Stevens 為電影編寫的原創曲「Mystery of Love」、「Visions of Gideon」更是神來之筆,輕柔彷彿畫外之音的嗓音,為Elio&Oliver的愛情留下了最完美的註解,聽到導演可能想要拍續集很興奮,但轉念一想若是沒有需要被說下去的故事,或許這樣的句點也是不錯,畢竟我們也擁有了一段夏日戀情,不是嗎?
p.s.觀影後的症頭是在網路上搜尋許多導演與演員奔赴各大影展的訪談,可以發現Armie十分照顧初出茅廬的Timmy,而導演Luca就像他自己說的很喜愛這些演員,而兩位男主角每次被問到如何準備兩人的親密感及性感畫面時,都說導演很厲害的是營造很舒服的環境給演員,而兩人在拍攝期間密集的相處(一起騎腳踏車在Crema逛,一起吃晚餐看影片等等)大概也是螢幕火花如此自然的原因吧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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